水生见花子五哥现在神志清醒了,连忙问道,“花子五哥,滚地龙压在我身上替我挡了子弹,我问你,他死了没有?”
“死了。当然死了。枪子打在后脑勺上,脑子都流出来了。”
水生浑身突地一颤,忍不住闭上眼睛,心里叫一声:好兄弟,又是你救了我的命!
他对花子五哥说道:“我的腿可能中弹了,疼得要命,你帮我看看。”
“这里看不清楚。跟我去里面。”
“我在地上爬了这些时候,现在身上没了力气,半步都挪不动了。”水生答道。
花子五哥连忙站起来,进庙里,走到一个乞丐身边,猛踢了一脚。
那个乞丐一下子惊醒,一屁股坐起来,嚷了一声:“哪个踢我?找死啊?”
花子五哥骂道:“别废话了。是我踢你。来,帮我拿着蜡烛。我的远房亲戚泥鳅哥来了。我要把他抱我床上去。”
那乞丐见是花子五哥,屁也不敢放一个,慌忙起来,接过蜡烛,举在手里照亮。
花子五哥蹲下身,一把抱起水生。乞丐拿着蜡烛在前边带路。花子五哥抱着水生在后面跟着。他们越过地上的乞丐阵,来到庙的最里边。
这里是花子五哥的金銮宝殿,形状各异的石头,还有断裂的石碑、石柱,在地上围成一圈,中央摆放一张真正的紫檀木大床。
那个乞丐站在石头圈外,不敢进去,高高举起蜡烛来。
花子五哥借着烛光把水生放到床上,回头对乞丐说:“去找盏油灯来。”
乞丐答应一声,扭身去了。片刻,真的找到一盏油灯,提着回来,递给花子五哥。
花子五哥接过来,放在床头的一张石凳上,果然亮堂多了。他对乞丐说道:“帮我守着点儿,谁也不许过来。”乞丐于是转过身去,当起了临时警卫。
花子五哥帮水生解开缠在腿上的满是补丁的床单,露出两条腿来。咦?奇怪,怎么一点儿血也没有?他问道:“泥鳅哥,到底是哪条腿?”
水生答道:“左腿。”
花子五哥取过油灯,借着灯光仔细地查看水生的左腿。果然发现了两个枪眼,一个在大腿上,一个在小腿上。仿佛两只死鱼眼睛,伤口周围黑乎乎的,皮肤已经干涸发皱。
他当即惊诧道:“咋回事?这伤口怎么就像是用过我的金创药一般?”
水生答道:“我当时一头掉进下水道里,糊了一身臭泥,何时用过什么金创药?”
花子五哥吃惊得险些打碎了油灯,口里说道:
“奇怪!奇怪!莫非是下水道里的污泥比我的金创药还要灵光?丢他娘!明日去挖一桶来看看。”
“你先别管什么污泥了。快帮我把子弹取出来。”水生着急地说道。
“这个我可做不了。”花子五哥摇了摇头,“你别看我有金创药就把我当大夫了。我连个江湖郎中都算不上,哪能开刀取子弹?等天亮我送你去天主堂医院才是正经。”
“不行!他们估计正守在医院等我去呢!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?”水生想了一会儿,有了主意,“你明日去灵堂帮我给滚地龙烧香,之后去我家里,把木板车拿来。等躲过这两日风头,我坐木板车去找个人取子弹。”
尽管水生的伤口没有流血,花子五哥还是取出他的瓷坛子来,好歹给伤口上了些金创药。他让水生躺在床上睡觉,自己去找了条破棉被,铺在地上,守在旁边睡了。
过了一日,花子五哥去竹菊坊祭奠滚地龙,拿回来了木板车
水生睹物思人,接过木板车抱在怀里,如同抱着滚地龙一般,悲戚无声,过了好一会儿,才放到地上。
花子五哥压低了声音说道:“水生哥,现在满大街都是安南巡捕,在找你的尸体和捉拿刺客,乱得很。还有,叶兆山一口咬定是韩上云杀了你。他把手下的弟兄全撒出去,声称是抓韩上云,依我看呢,他也是在找你。”
水生慢条斯理地回答道:“所以我才要这个木板车!托滚地龙的英灵保佑我。我趴在车上,就是到了叶兆山眼皮底下,他也不晓得是我。”
第三天,水生要去中法大药房找张约翰取腿里的子弹。
水生用布单子缠住腿,装作滚地龙的样子,跪坐在木板车上,又找了个破烂的拖把头,脏兮兮的,罩在头上,遮住了脸。
他要花子五哥寻来支毛笔,提笔在手心里写上两个字:水生。原来他跟香竹先生学会了写很多字,写得最熟的当然是“水生”这两个字。
花子五哥也去乔传打扮,眨眼间变成了一个满脸脓疮的乞丐老头。
完事他又喊来三个人,向水生介绍道:“泥鳅哥,这是瞎眼龙和他的老婆孩子。我叫上他们一起去,万一有事给咱们做个帮手。”
然后冲那三个人喊道:“瞎眼龙,带你老婆孩子进来见过泥鳅哥。”
三个人走进来,向跪坐在木板车上的水生鞠躬,恭敬地叫了声:“泥鳅哥。”
他们看上去像是一家人,丈夫瞎了眼,老婆手里拉着根铁棍子领着他,旁边是个五、六岁的孩子,患了大脖子病,脖子鼓胀得像个吹大的猪尿泡。
花子五哥对瞎眼龙说道:“瞎眼龙,你把黑眼珠翻下来,露一手给泥鳅哥看看。”
瞎眼龙答应一声,把眼睛使劲闭上,再睁开时,眼睛里只剩下眼白,黑眼珠早已不知去向,像个真瞎子。然后又一闭眼,再睁开时,黑眼珠已经回到正常的位置上,烁烁闪光。
水生不禁称奇,忍不住喝彩道:“好功夫。”
瞎眼龙有意卖弄,从老婆手里拿过铁棍,当着水生的面,旋风般舞弄了一回。天天书吧ianianshub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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