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初绽,却被那重重宫闱所阻,难以透入分毫。

朱墙巍峨,金瓦熠熠,然其下却阴云蔽日,压抑非常。

皇后宫中亲信大太监管新,手捧懿旨,步履沉稳踏入贤妃王氏所居长春宫,那脚步声恰似重重鼓点,叩击在众人心上。

至宫苑之中,管新立定身形,微微仰头,双手徐徐展开懿旨,尖细嗓音乍起,如利刃划开死寂:“贤妃王氏,暗行诡谲,竟秘制媚药,妄图魅惑君心。圣上为其所惑,朝夕缱绻,以致龙体受损,久卧病榻。皇后娘娘盛怒,依宫规,即刻废去王氏贤妃之位,打入冷宫,以忏罪孽。其近身侍奉诸人,罪责难恕,一并罚入辛者库为奴,终身服那劳役之苦。望宫闱众人,以此为戒,谨遵宫规,莫蹈覆辙,如若不然,必严惩不贷!”

言毕,管新目光似炬,冷峻扫过跪地簌簌发抖的宫人,稍作停顿,拖长尾音又道:“若有人知悉王氏尚有其他悖逆不轨行径,且如实告发者,皇后娘娘必有厚赏,还可免那辛者库皮肉折磨,各位莫要错失天赐良机啊。”

贤妃本就花容失色,此刻听闻,恰似被引燃的火药桶,怒目圆睁,柳眉倒竖,厉声叱道:“管新,休要欺人太甚!薛舒窈那毒妇,心怀何意,本宫心如明镜,欲构陷于我,万无可能!我儿新封恭亲王,深受皇恩,你敢动本宫,不惧我儿寻你清算?”

管新鼻中冷哼一声,面上浮起一抹嘲讽轻笑,轻轻挥袖,刹那间,身后一众太监蜂拥而上,转瞬便将贤妃缚了个严实,又取来棉布塞其口中,贤妃唯能发出呜呜闷响。

管新这才不疾不徐踱步上前,绕着贤妃缓行一圈,仿若审视囊中猎物,悠悠开口:“贤妃娘娘,您用那等下作迷情药,几近将皇上置于死地,此事若传至前朝,您猜恭亲王闻知生母如此作为,颜面何存?”

见贤妃奋力挣扎,欲张口辩白,他嗤笑一声,继而又言:“娘娘此刻可是想说令弟尚了公主,便有恃无恐?哼,不妨咱家将话挑明。您腹中这胎儿,来历不明,您自个儿心知肚明。欲借有孕一事,将四皇子捧上高位,再设法捞出秦嫔,拿三皇子作为人质,为四皇子谋那九五之尊,可是如此?您也莫要强辩,您腹中那块肉,绝非龙种,知晓此事者,岂止皇后娘娘一人。再者,那二公主胆大包天,竟敢携野男人进宫,与后宫嫔妃私通,您觉着皇上若知晓此事,公主之位还能保得住吗?且说您,为博皇上欢心,日夜与皇上欢好,连腹中胎儿都弃之不顾,莫不是想借皇上之手,令您腹中孽障坠地,而后反咬一口,诬陷皇上,使皇上心生愧疚,好为您腾出晋升之路,可是这般心思?可惜啊,娘娘您机关算尽太聪明,二公主乃秦嫔所出,表面帮扶四皇子,实则包藏祸心,往后您若不听其差遣,您与宫外男子私通丑事,即刻便会昭然于世。彼时,朝中大臣何人还会拥立四皇子?就凭您这声名狼藉的母妃,四皇子此生莫想登上皇位,况且如今王家大势已去,您还能折腾几时?”

言罢,管新挺直腰身,正了正衣衫,对身后太监微一甩头:“带下去。”

贤妃身旁大宫女雁蓉,一直垂首敛目,听闻此话后,悄然抬眸,目光闪烁,略作思量后,蓦然上前一步,轻声道:“管公公,奴婢有话,欲向皇后娘娘回禀。”

贤妃仿若遭逢晴空霹雳,圆睁双眸,死死盯视雁蓉,目中尽是震惊与绝望,泪水失控般汹涌而出,簌簌滚落脸颊。她任由小太监拖拉着向冷宫踽踽而去,可那双眼,却死死黏在雁蓉身上,恨意与不甘如隐刃,直直刺向雁蓉。

养心殿内,田汐身着素净宫装,端着药碗,手执银匙,正喂皇上吃药。药汤入喉,苦涩之气瞬间在殿内弥漫开来。

皇后薛舒窈轻盈踏入殿中,手中的丝帕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,黛眉微微一蹙,显然这满屋子的药味令她颇为不适。

月余流光,悄然而逝。幸赖太医们夙兴夜寐、悉心调治,皇上赵宵廷方得以勉强起身。薛舒窈莲步轻移,仪态万方地盈盈下拜,那华丽繁复的裙摆翩然铺散开来。未及皇上开口示意,她便婀娜起身,柔声道:“皇上,龙体可大安了?” 声音婉转,关切之意袅袅,又隐带几分娇柔。

赵宵廷微微抬眸,目光掠过薛舒窈,疲态尽显,慵懒之意流于眉眼,淡然开口:“暂时还不至于龙御归天。”

薛舒窈唇角轻扬,绽出一抹恰似春桃初绽的浅笑,明艳不可方物。她笑语嫣然道:“皇上何出此言?前朝有太子与薛家鼎力操持,后宫诸事臣妾亦勉力为之,众人皆盼皇上早日龙体康复,重揽乾坤呢。” 言辞之间,看似温言宽慰,实则暗藏机锋,那股掌控全局的自信仿若暗流涌动。

赵宵廷鼻中轻哼,眸底有锐芒一闪而过,缓声说道:“如此,前朝有能臣,后宫有贤后,朕这皇帝,倒似成了闲人,还有何事需朕劳心费神?” 言罢,仿若巨石沉湖,殿内气氛陡然凝重。

薛舒窈柳眉一蹙,容色瞬时一凛,朱唇轻启:“实有一事,棘手非常,臣妾断不敢擅专,且此事关乎贤妃与二公主,还望皇上亲裁。” 言罢,她款步上前,接过田汐手中药碗,玉手漫不经心地一挥,田汐望了皇上一眼,悄无声息地隐没于殿角阴影之中。

赵宵廷微微抬手,似有千钧之力,示意薛舒窈将药碗置于一旁,深邃如渊的眼眸凝视着她,静待其言。

薛舒窈眸光流转,似有秋水盈盈,直言道:“臣妾深知皇上心怀仁厚,或怨臣妾将身怀六甲的贤妃囚于冷宫。然臣妾亦有难言之隐,如鲠在喉,不吐不快。为保皇家清誉,彼时臣妾实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,左右为难。今特请皇上明示,以解臣妾之困。”

赵宵廷剑眉微挑,眼中似有雷霆隐现,不怒而威道:“究竟是何事,竟令皇后如此踌躇?且细细道来。”

薛舒窈轻咳一声,以帕掩口,清了清嗓子,娓娓而言:“臣妾前番将贤妃罚入冷宫,不过是为平息众议,以正宫闱。臣妾素知皇上宅心仁厚,不忍加罪于后宫嫔妃。然臣妾既司掌后宫,理当遵循祖宗成法,以宫规论处,否则何以服众?臣妾本欲待皇上龙体痊愈,便赦贤妃出冷宫。只降她位份即可,岂料,闻其身边宫女回禀一事,臣妾顿觉此事复杂异常,实不敢擅自做主。” 语毕,她黛眉紧锁,面露忧色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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