埃里希望向帐篷外漆黑的夜空,雪花在黑暗中无声飘落。他想起玛格丽特,想起那些在战俘营中消失的苏联护士,想起希特勒电文中对人命的轻蔑。"也许...我也在寻找什么人。"他最终说道。
远处传来苏军反击的炮火声,沉闷的轰鸣像大地的心跳。埃里希知道,就在一个星期后,苏军会通过反击彻底收复罗斯托夫——战争的天平正在倾斜。但在这一刻,在这个被风雪包围的野战医院里,两个来自敌对国家的军人却因为一个失踪的女孩达成了某种默契。
"明天黎明前,"埃里希低声说,声音几乎被帐篷外的风声吞没,"我会准备好你需要的一切。但记住——"他直视伊万的眼睛,"一旦找到安娜,你们必须立刻消失。纳粹德国战败只是早晚的事,但在那之前..."
伊万点点头,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:"在战争结束前,我们都是死人,只是还没被埋葬而已。"
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,埃里希站在医疗车队的卡车旁,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。零下二十五度的严寒让金属车体摸上去像烧红的烙铁般刺痛手指,柴油在油箱里变得粘稠,引擎启动时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呜咽。天气预报说苏联将迎来漫长寒冷的冬天——这消息像瘟疫般在德军营地蔓延,连最坚定的纳粹支持者眼中都闪烁着动摇。
"你的证件。"埃里希将一叠纸张塞进身旁裹着厚重军大衣的男人手中,声音压得极低,"记住,你是汉斯·韦伯,第23步兵师的通讯兵,因冻伤转送后方医院。"
伊万点点头,德军钢盔的阴影遮住了他过于斯拉夫特征的眼睛,但遮不住他绷紧的下颌线条。他身上的制服是埃里希从停尸房一个体型相似的士兵身上剥下来的,还带着淡淡的尸蜡和雪茄混合的气味。
"第三排!准备出发!"车队指挥官的声音在严寒中变得嘶哑,像砂纸摩擦木头。
埃里希帮伊万爬上卡车后厢,那里已经躺着七八个"伤员",裹着发霉的毯子像一具具木乃伊。车厢里弥漫着化脓伤口和氯仿的气味,混合着士兵们因寒冷而牙齿打颤的咔嗒声。一个满脸冻疮的年轻士兵正用僵硬的手指试图点燃香烟,火柴头在冰晶覆盖的磷面上徒劳地滑动。
"莫斯科前线送回来的,"埃里希对检查的士官说,指了指伊万,"他们在距莫斯科只有25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,武器都冻住了。"他故意提高声音让周围人都能听见,"听说有人执勤时睡着,直接变成了冰雕。"
这句话像电流般穿过等待的士兵们,几个人的眼神变得空洞,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同样的结局。检查官草草扫了一眼证件就挥手放行——在这种天气里,没人愿意多待一秒钟。
卡车引擎终于咆哮起来,排气管喷出的黑烟在雪地上留下蜿蜒的痕迹,如同一条垂死的蛇。埃里希挤在伊万身边,感受着对方因疼痛而轻微的颤抖。车厢帆布篷的缝隙中透进微弱的晨光,在伊万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,让他看起来像个监狱里的囚徒。
"冯·伦德施泰特被解职了,"埃里希低声说,眼睛盯着车厢外不断后退的雪原,"希特勒不接受失败的结局。"
伊万嘴角扯出一个冷笑:"他很快就会接受更多失败。"他的德语在卡车颠簸中变得断断续续,"你们的空军将领霍夫曼在家信里怎么写来着?"寒冷大雨和降雪正一步步冲走我们的梦想"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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