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昭的视网膜残留着三重残影——坠落中的哭笑面具、林婉清机械臂爆出的电火花,以及自己掌心骨片上浮动的金色丝线。当第一具黑影的链刃劈开血色苔藓时,他听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。

现实中的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,而意识深处却传来试管破碎的轻响。这种感知撕裂的眩晕感,让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化工厂实验室的经历:那场导致他获得诡异能力的爆炸,同样伴随着虚实交叠的耳鸣。

"左七步!"林婉清的折扇擦着他后颈飞过,钉住从地缝钻出的鳞爪。陆昭踉跄着扑向左侧时,瞥见扇面墨色山水中浮现出自己倒影——那个"他"正在水面下露出诡异的微笑。

黑影们的攻击突然停滞。三具实体投影呈三角阵型后撤,齿轮手掌同时插入胸腔。当它们拔出沾满粘液的青铜罗盘时,陆昭手臂的烙印突然剧痛难忍——那些黑色纹路正在蚕食他刚刚吞噬的金色能量。

空间撕裂声如同万吨巨轮折断龙骨。沥青路面像被无形巨手揉皱的锡纸般蜷曲,便利店招牌上的"24小时营业"字样在半空中碎成笔画残片。陆昭的鼻腔涌进浓重的铁腥味,这味道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婉清的那个雨夜:她机械臂滴落的不是雨水,而是某种青蓝色液体。

"抓紧!"林婉清突然用机械臂箍住他的腰。陆昭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,看到她的瞳孔变成齿轮状——这绝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睛。

当陆昭的靴底再次触地时,粘稠的触感变成了某种胶质物的吸附。暗红色苔藓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铺满整条街道的纸钱灰烬。那些印着"天地银行"的冥币碎片,在穿过空间裂缝时突然自燃,化作带着人脸轮廓的青色火团。

"认知污染开始了。"林婉清扯下袖口布条缠住他的眼睛,"别看那些火焰里的人影。"

但陆昭已经看到了。某个火团中浮现出母亲临终的场景——可这不可能,他明明记得母亲是车祸去世,为何此刻火焰里呈现的却是她被人掐住脖颈的画面?

更诡异的是,所有燃烧的灰烬落地后,都形成相同的篆体字:【壬午年七月初七】。

"这是我出生的日期......"陆昭扯下布条,却发现林婉清的身影模糊得像隔了层毛玻璃。她的声音也产生了重音:"这个折叠空间在读取我们的记忆......小心认知......"

整条街道突然亮起血色灯光。陆昭的虹膜被刺痛时,终于看清了周围全貌——这正是他从小长大的青梧巷,但却是二十年前的模样:老式录像厅的霓虹灯管半数熄灭,"梦巴黎理发店"的灯箱上趴着巨型壁虎,而那些本该是居民楼的位置,此刻矗立着无数青铜齿轮组成的塔楼。

"天衡司把1998年的现实碎片缝进了灵渊。"林婉清的声音从某个齿轮缝隙传来。陆昭转身时悚然后退——她的左半身正在与齿轮同化,机械臂的零件像种子般在血肉中生根发芽。

腐坏的槐树洞穿了五金店的天花板,枝干上悬挂的电子灯笼时明时暗。当陆昭伸手触碰某片枯叶时,叶片突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球,用他父亲的声音呢喃:"昭昭,别相信穿唐装的女人......"

"关闭听觉!"林婉清掷出的铜钱击碎了树叶,但更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。生锈的自行车铃铛发出班主任的训斥声,破碎的橱窗玻璃映出前女友扭曲的面容,就连地面积水都在重复昨夜黑袍人的警告:【误差必须清除】。

陆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黑色纹路已蔓延到锁骨位置。当他撞开"新世纪网吧"的玻璃门时,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泡面味,而是福尔马林混合铁锈的刺鼻气息——无数培养舱排列在原本是包厢的位置,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戴哭笑面具的躯体。

"这些是......"陆昭的指尖轻触某个舱体,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司空判官的机械手。培养液中的躯体突然集体睁眼,他们的胸口都有相同的青铜罗盘印记。

林婉清用折扇划开地面:"天衡司的活体锚点,用来稳定现实与灵渊的......"

她的解释被突如其来的童谣打断。十二个穿纸衣的孩童从二楼走下,他们脖颈系着的青铜锁链汇聚到楼梯拐角处。当陆昭看到锁链尽头的身影时,全身血液仿佛凝固——那个穿着90年代碎花裙的小女孩,正是他七岁失踪的妹妹陆小雨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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