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暗夜血案
走出地下停车库,李建抬手看了看腕表,时针又无情地指向了 10 点半。近几日,天天都忙到这么晚,忙得他连和妻子儿女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。曾经饱受过下岗之苦的李建,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再就业机会,每天都抓紧一切可利用的时间跑车。
转过一条大弄堂,熟悉的棉纺厂家属宿舍映入眼帘,李建家在第三栋二单元。这前后十多栋楼都是 70 年代建的老楼房,墙体斑驳,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李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过楼前的空地,不经意间抬眼朝四楼一瞥,自家窗户里已没有了灯光,女儿肯定是又睡下了,妻子十有八九在卧房里看电视。公用照明灯全都坏了,楼梯间黑黢黢的,像一只张着大口的巨兽。
李建艰难地爬到三楼,感觉有些乏力,他在原地矗立了五六秒钟,大口喘着粗气。就在这时,他似乎听见四楼楼梯口有轻微的动静,像是有人在低语,又像是有衣角摩挲的声音。还没等他细想,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底楼传来,他知道是对门的张玉全回来了。这小子下岗后,整天在外面晃悠,也不知在忙些什么。张玉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,慢悠悠地上楼,挨近李建身旁时,还嬉皮笑脸地打了个招呼,随后抢先一步上了楼。
突然,“砰”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楼道的宁静,重物击砸的声音震得李建的心猛地一颤。紧接着,张玉全惊恐的叫声传来:“你们干什么?不好,我遭人暗算啦!”混乱的脚步声、厮打声瞬间充斥着楼道,似乎有三四个人在围殴张玉全。“你们,是你们,你们干什么?”李建本能地大喝一声,试图震慑住歹徒。“哼,少管闲事,滚开!”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家伙恶狠狠地威胁道,声音冷得像冰碴。
李建心中一紧,意识到情况危急,但他没有退缩,快步奔下楼,在公用电话亭里手忙脚乱地拨通了报警电话。五六分钟后,他引着三个警察匆匆赶来。锃亮的手电光柱下,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:满地是血,张玉全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,已然气息全无。“他住在哪?”民警焦急地问李建。李建颤抖着手指向对门,随后强忍着内心的恐惧,走过去按响了张玉全家的音乐门铃。
张玉全的妻子阿英打开房门,她显然被门外的阵仗吓傻了,眼睛瞪得大大的,脸上还带着看电视时的慵懒神情,对门外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。当她的目光触及丈夫的惨状时,一声惊叫划破夜空,随后两眼一翻,昏了过去。
出了命案,这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,瞬间惊动了市公安局。没过半个小时,刑警队长严刚带着一干人迅速赶到现场。楼道里一片混乱,取样勘察困难重重,脚印凌乱,血迹已经开始干涸、渐变。法医粗略一看,眉头紧锁,这些狠毒的歹徒在张玉全头部和胸口竟残忍地戳了二十一刀。
“你丈夫平日里跟谁结下过冤仇吗?”严刚神色凝重地问阿英。刚缓过一口气的阿英还在抽泣,她哽咽着说:“我对他外面结交的朋友几乎一无所知,他从不许我过问他的事。”严刚无奈地叹了口气,又找到李建询问案发时的详细情景。这时,助手李小宁在墙旮旯处发现了六七颗烟头,他弯腰捡起,仔细端详后,低声对严刚说:“队长,这说明歹徒守候在此起码有四五十分钟之久,看来是有备而来。”严刚的脸色愈发阴沉,事态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。
众人正说着,门被人叩响,李建的妻子秦婉珍上前拉开门,原来是底楼的居民小组长方阿姨。方阿姨神色慌张地对严刚说:“有个情况我得反映一下,今早约莫天快亮的时候,有一个中年男子站在我屋外的窗边,问我此地有无姓李的人家,我告诉他,有个开出租车的司机叫李建,就住在四楼。”“那男的操着什么口音?”严刚急切地问。方阿姨回忆了一下,肯定地说:“是比较重的北方口音。”送走方阿姨后,严刚紧锁眉头,沉思片刻后说:“我看极有可能,这班歹徒是冲着李健来的。”
秦婉珍的脸霎时吓得惨白,她颤颤地说:“难道他们弄错人了?”李小宁在一旁附和道:“很有这个可能。”李建听闻,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,他无助地看着严刚,问道:“如果是这样,我该怎么办?我还要天天出车呀。”严刚拍了拍李建的肩膀,安慰道:“这事趋于复杂了,为安全起见,从现在起,你最好不要出门了,那些家伙要是发现杀错了人,说不定会反扑过来。”秦婉珍已泪流满面,她边哭边埋怨:“你究竟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人家?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和女儿可怎么活呀!你干什么呀,事情还没弄清楚,你就乱咋呼。”李建心烦意乱,白了妻子一眼,没有搭话。
“李健,你好好想想,最近几天有没有遇见什么蹊跷的或反常的事?”李小宁轻声启发道。李建闭上眼睛,努力回忆着近日的所见所闻,沉吟片刻后,突然手一拍桌边,大声说:“有一件事确实有点怪异,昨天下午 4 点钟左右,我开车送一乘客去郊区的水上乐园,返回经过青阳林场时,看见三个民警在路边追一个小女孩,那女孩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,眼看就要追上了,她见到我的出租车忙招手。我犹豫了三秒钟,怕影响公安人员执行公务,正要加速离开,那女孩大声央求我说:‘叔叔,快救救我,他们都是假警察!’我见她可怜兮兮的,又不像是在说谎,于是就让她上了我的车。”“这么说,你把那三个假警察给甩了?”严刚追问道。李建点了点头,说:“是的,上了车我也问她是怎么回事,可她就是不开口,只是说要我快点开,还说可以付我双倍的车钱。后来她在城西双环巷口下了车,我当时就觉得,十有八九那三个假民警是流氓,想欺负那个女孩。”秦婉珍在一旁也附和着说。
这时,严刚的对讲机突然嘟嘟响了起来,是局长的声音:“严刚,郊区社区长和他夫人来局里报警,他们 16 岁的女儿杜玲失踪了,恳求咱们派员帮助寻找。”“好吧,我这处理一下就回局里。”严刚挂断对讲机,脸色愈发凝重。
李健夫妻上床睡觉时已是午夜时分,刚关灯,就听见严刚队长他们又来敲门。严刚和李小宁一进门,就摸出两张彩照,照片上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孩。严刚问:“你过来瞧瞧,这少女是不是坐你车的那位?”李健接过照片,仔细一看,惊讶地叫道:“对,正是她!她现在怎么了?”严刚神色黯然地说:“她失踪了,她就是郊区杜春平区长的独生女,叫杜玲。今天社区的领导派人找了她整整一天了。可昨天下午四点半钟,我是看着她在城西双环巷口下车的呀。”严刚顿了顿,接着说:“我们已经布下警力巡查,很可能明天要请你陪我们去一趟板栗山青阳林场。”李健虽然满心疑惑,但还是点了点头,不解地问:“一个小女孩怎么会一个人去了郊野呢?”
严刚解释道:“昨天周末,化工学校团委组织了一批青年团员到青阳风景区游览,中午休息时,杜玲和两个同学一起去爬板栗山,后来不知什么原因,杜玲跟同伴失去了联系,那两个同学归队了,可就是不见杜玲的人影。当时天下着雨,大家在整个游览区找了个底朝天,也没找到她,校长当下去找杜春平,可不凑巧,杜春平近两天在省农林厅开会,杜夫人在林业场当工会主席,为处理一个职工的家庭纠纷去了丹徒,昨夜也没回来。”李建若有所思地说:“我寻思她可能是爬板栗山迷了路,那地方前几年我去过,地形复杂得很。”李小宁在一旁补充道:“她既然坐上你的车回来了,总归是个线索。”
严刚点燃一支烟,缓缓吸着,心中暗自思忖:那三个歹徒为什么要如此追杀杜玲?难道她无意中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?一支烟抽完,严刚心中有了主意,决定派李小宁明日去青林农场及周边仔细侦查一番。李小宁有个姑妈就住在板栗山南路,离林场只有三道陡坡,行动起来也方便。
下了摩托车,警员小沈递给严刚一张纸条,说:“队长,查清了,那双环巷是杜玲男朋友李伟居住的地方。”严刚接过纸条,迅速摊开查看,只见上面写着:“阿伟,此刻我心里很害怕,等你,你又不来,我爸妈出外办事,今天赶不回来了,我真怕一个人待在家里。我今天午后迷路,在板栗山下的林场发现了一个情况,想尽快告诉你,听听你的意思,你家不装电话,好不方便,见着了便条就来我家,快来吧,玲玲,即日。”严刚反复看着纸条,望着窗外陷入沉思:杜玲到底发现了什么情况呢?这谜底只有等李小宁调查后才能揭开了。
正想着,桌边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,严刚一听,是李小宁的声音:“队长,有重大发现!正如你估计的那样,这林场有鬼!台商田立雄借投资为名,在林场的苗圃里设了一个制作冰毒的黑窝点,雇佣的操作人员都是外地人,时间快有半年了,前几批毒品已经通过秘密渠道销售出去了,这些家伙简直猖狂至极!”严刚眼中闪过一抹决绝,果断下令:“小宁,你待在你姑妈家原地待命,有什么行动我再通知你!”
第二章:迷雾渐浓
夜色如墨,三辆军用吉普车如黑色的猎豹,飞驰在乡郊的小路上,车轮碾过砂石,发出嚓嚓的声响,仿佛是黑暗奏响的战歌。雾岚越来越浓,像一层轻纱,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。李健坐在严刚旁边,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树影,心中忐忑不安。他知道严刚带他来的目的,是要他指认那三个假民警,可失踪的杜玲至今沓无音信,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,这可怜的女孩恐怕凶多吉少。
车子刚在青阳游览区的停车场停下,一身西服装束的李小宁便大步流星地奔了过来。他压低声音,兴奋地对严刚说:“队长,据可靠消息,有一批货他们午夜时分要发运出去!”严刚眼神一凛,当机立断:“半个小时后,二十多位民警同志分成几个行动小组,悄悄地通过青阳宾馆后面的小路摸进丛林,直扑青阳林场!”
林中冷气逼人,一排排苍劲的树干犹如巨人矗立,伸出的枝桠像无数手臂伸向夜空,仿佛在守护着这里的黑暗秘密。不时有小野物受惊,旋风般地擦过他们身边,惊慌失措地窜向茫茫夜色。李小宁引着严刚、李建和警员小沈,小心翼翼地前行。离果林苗圃还有两百米左右时,李小宁突然抬手示意大家停止前进。夜色中,七八间旧平房的小窗透出缕缕昏黄的灯光,四周静谧得有些诡异,不闻人语,只有零星的犬吠传来。那竹篱笆里,五六只狼狗警觉地来回踱步,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。
“哎,我去治服它们。”李小宁朝严刚低语。严刚轻轻拽了他一把,关切地说:“千万小心,别大意失荆州。”李小宁会意地点点头,从严刚的拎包里取出一个布袋,刚一打开,一股香气四溢。这是严刚特意请食堂的老师傅做的白面馒头,里面掺有食用香料和强力速效催眠剂,人畜食用之后,不到 10 分钟便会昏睡如泥。李小宁瞅准时机,将十几只馒头轻轻抛进竹篱笆内,随后众人屏气敛息,静静等待。不一会儿,就听见狼狗们争食的声音,过了一刻钟,李小宁学着野猫连连叫春,试探篱笆内的动静,见毫无反应,他心中一喜,低声道:“成了!”
李小宁迅速摸出腰间的折叠刀,嚓嚓几下割断了篱笆上的火麻绳,敏捷地钻了进去。他猫着腰,悄无声息地探到一扇小窗边,伸头朝里面一瞥,只见八九个戴着口罩和手套的人,正忙碌地把一只只胶桶里的白色结晶物装进特制的木箱内。李小宁见状,发出一阵斑鸠的鸣叫,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。不出 5 分钟,所有的行动组成员立即如鬼魅般现身,将那一排旧平房团团包围。李小宁对严刚说:“队长,我先到前面去看看。”严刚点头,转头对小沈说:“小沈,你与小宁同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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