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医官蘸取少许粉末尝了尝,立刻吐出来:"大人,是曼陀罗花粉!混了少量乌头!"
"能致人死命吗?"
"量大可以,但..."王医官摇头,"不会这么安静,中毒者会抽搐、呕吐,死状极惨。"
许延年若有所思:"若是与其他药物配合使用呢?"
"那就难说了..."王医官捻着胡须,"西域有些秘方,老朽也不尽知。"
许延年命人将香料匣子整个带回大理寺,又详细询问了铺中伙计。
"你家小姐最近可有什么异常?"
伙计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,眼睛红肿:"小姐前几日收到一封信,看完后就心神不宁的..."
"信呢?"
"不知道,小姐看完就烧了。"伙计抹了抹眼泪,"那日后,小姐就把自己关在调香室里整日不出。"
"调香室在哪?"
"就在铺子后头的小屋里。"
调香室是个不足十步见方的小屋,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。中央的木桌上放着一个小铜炉,炉内残留着些许灰烬。许延年拨弄灰烬,找到几片未烧尽的纸片,拼凑起来能看到"亥时"、"后门"等字样。
"大人,"许义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琉璃瓶,"这瓶子是空的,但味道好生奇怪。"
许延年接过瓶子闻了闻,一股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味道冲入鼻腔,让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。
"带回去给王医官验看。"
回到大理寺,许延年立即提审了那个西域胡人——他叫阿史那贺,是波斯来的香料商人,因在客栈与人斗殴被巡街武侯拿下。
"我没有杀人!"阿史那贺操着生硬的汉语喊道,"我只是去买花!"
许延年将那个空琉璃瓶放在案上:"认识这个吗?"
阿史那贺眼神闪烁了一下:"不...不认识..."
"你前日去"满庭芳",不是买花,是去要债的。"许延年冷声道,"苏小姐从你那买了这瓶"迷魂香",答应三日付清余款,结果你上门讨要时,她说香有问题,要退货。"
阿史那贺脸色大变:"你怎么知道...不是,我没有..."
"这香本应让人安睡,却会致人死亡。"许延年步步紧逼,"你明知香有问题,还卖给苏小姐,该当何罪?"
"冤枉啊!"阿史那贺跪地大喊,"那香绝对安全!我卖了上百瓶从没出过事!一定是...一定是她掺了别的东西!"
许延年眼神一凝:"她为什么要掺别的东西?"
"我不知道!"阿史那贺拼命摇头,"但她那天来买香时,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..."
"什么问题?"
"她问...问这香能不能让人"无痛而终"..."阿史那贺低声道,"我说可以,只要加大剂量...但我警告过她,超过三滴会致命..."
许延年命人将阿史那贺押下,又提审了苏家的伙计。
"你家小姐最近可有什么烦心事?"
伙计犹豫了一下:"小姐...小姐的婚事算不算?"
"详细说说。"
"老爷给小姐定了亲,是东市绸缎庄的少东家。"伙计低声道,"小姐不愿意,为此和老爷大吵了一架。"
"什么时候的事?"
"就在收到信的前一天..."
许延年若有所思:"那绸缎庄的少东家,人品如何?"
伙计撇撇嘴:"吃喝嫖赌样样精通,去年还闹出过逼死丫鬟的事..."
回到书房,许延年将证物一一排开:残留迷药的茶杯、含毒的汤药碗、曼陀罗花粉、烧焦的纸片、空琉璃瓶...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。
"大人,"许义匆匆进来,"王医官验出结果了!那琉璃瓶里残留的是一种西域奇毒,叫"睡美人",能让人在睡梦中死去。但..."
"但什么?"
"但苏小姐指甲里的红纤维,是另一种毒药,叫"红蝎子",中毒者会浑身抽搐而死。"
许延年皱眉:"所以苏小姐既用了"睡美人",又接触了"红蝎子"?"
"不仅如此,"许义递上一张纸,"王医官在茶杯里验出了第三种毒——"断肠散"。"
许延年猛地站起身:"一家五口,三种毒药?"
"正是。"许义点头,"老爷夫人中的是"睡美人",小公子中的是"断肠散",老嬷嬷中的是"红蝎子"。"
"那大小姐呢?"
"奇怪就在这里,"许义困惑道,"大小姐体内只有少量"睡美人",不足以致命。她的死因...暂时不明。"
许延年沉思片刻:"去查查那个绸缎庄少东家,昨日行踪。"
夜深了,许延年仍在灯下研究案卷。突然,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。
"进来。"
张焕推门而入,脸色异常凝重:"大人,刚收到消息,韦弘在狱中自尽了!"
许延年手中的笔一顿:"什么时候?"
"就在半个时辰前。他用腰带悬梁,等狱卒发现时已经没气了。"
许延年冷笑一声:"倒是会挑时候。"
"还有更蹊跷的,"张焕压低声音,"太傅大人今日从宫中回来后,直接去了韦府,到现在还没出来..."
许延年眼神一凛,但很快恢复平静:"知道了。明日一早,我要亲自验看韦弘的尸首。"
张焕退下后,许延年独自站在窗前,望着院中的梧桐树出神。月光透过树叶,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。
"大人,要备马去韦府吗?"许义轻声问。
许延年摇头:"不必。"他转身回到案前,提笔写下"苏氏灭门案"四个字,又在旁边画了三个并排的问号。
"三条人命,三种毒药..."许延年喃喃自语,"太巧了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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