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知秋逃走后的第三天,我在整理仓库时被一个木箱角绊倒,膝盖狠狠磕在地上。
"嘶——"我倒抽一口凉气,揉着膝盖看向那个从未注意过的角落。积满灰尘的木箱半掩在蜘蛛网下,箱盖上用红漆写着个褪色的"李"字。
我拖着伤腿挪过去,手指刚碰到锁扣就沾了一层铁锈。锁已经朽坏了,轻轻一掰就断成两截。
箱子里堆满了发黄的纸张,最上面是些地契和账本。翻到下面时,一本用油布包裹的书册引起了我的注意。揭开油布,牛皮封面上的烫金字已经斑驳,但还能辨认出《云山风物志》四个字。
翻开第一页,我的呼吸顿时凝滞了。页眉用朱砂写着"乾隆三十六年",下面是工整的小楷:
"云山有灵,百兽通玄。东麓多狐,能化老妪;西谷产鹿,角生明珠..."
这不是普通的县志,而是记录云山灵兽的秘典!我急切地往后翻,手指都在发抖。书中记载的各种奇异生物栩栩如生:三尾火狐、月影山猫、能吐人言的灰鹤......每页都配有精细的工笔画,有些还贴着真实的毛发或鳞片标本。
翻到中间部分,一幅占据整个对页的图画让我浑身一颤——画中是座道观,门前站着个穿道袍的老者,手里捧着个发光的瓶子。虽然画风古朴,但那道观分明就是青云观,老者的面容与我们在幻象中见过的道士有七分相似。
图画旁的批注写道:"青云子以铜铃摄百兽精魄,炼长生药。戊戌年七月,玄鸟王怒而焚其观,然幼雏已被囚..."
"欢喜?"青翎的声音从仓库门口传来,"你在找什么?"
我下意识想藏起书册,但已经来不及了。青翎的目光落在翻开的页面上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"这是......"她的手指轻轻触碰"玄鸟王"三个字,指甲泛起淡淡的蓝光。
"爷爷留下的。"我小声说,"你知道这个青云子吗?"
青翎的翅膀在衣服下不安地抖动:"他是......"话没说完,她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线,"有人来了!"
我们同时屏住呼吸。几秒钟后,院外传来汽车引擎声,接着是芳芳刻意提高的嗓音:"欢喜哥!镇上来人了!"
我把书塞进外套里,跟着青翎快步走出仓库。院子里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人,胸前别着"林业局"的徽章。
"李欢喜同志?"年长的那位出示了证件,"接到举报,说你们这里非法饲养保护动物。"
我心里"咯噔"一下,下意识看向青翎。她的翅膀虽然藏在特制外套里,但紧张时还是会不自觉地抖动。
"什么保护动物?"我强作镇定,"我们只有看家狗和一只猫。"
年轻的那个拿出手机,屏幕上赫然是招财站在屋顶的照片,虽然模糊,但能看出体型比普通家猫大得多,尾巴也异常蓬松。
"这是雪豹,国家一级保护动物。"他严肃地说,"还有你们的狗,村民反映经常听到狼嚎。"
芳芳在一旁急得直搓手:"不是的,旺福就是普通的......"
她的话被一声长嚎打断。旺福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院门口,体型比平时大了近一倍,银灰色的毛发根根竖起,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。
两个林业局的人倒吸一口凉气,年长者立刻掏出对讲机:"发现疑似野生狼群,请求支援......"
"等等!"我急忙拦住他,"旺福从小就在农家乐长大,有防疫证的!"
青翎悄悄挪到旺福身边,手指在它耳后轻挠了几下。奇迹般地,旺福的体型开始缩小,毛发也恢复了平常的黄褐色,甚至讨好地摇了摇尾巴。
"您看,就是普通的土狗。"我干笑着,"照片可能是角度问题......"
他们狐疑地打量着旺福,这时招财从房梁上跳下来,故意在众人面前伸了个懒腰——它现在看起来完全是人畜无害的胖橘猫,哪还有半点雪豹的影子?
"奇怪......"年轻的那个翻看手机,"明明拍的时候......"
年长者收起对讲机:"可能是误会。不过最近有盗猎者在云山活动,你们发现异常要及时报告。"
送走林业局的人,芳芳腿一软坐在台阶上:"吓死我了!他们怎么突然......"
"不是突然。"青翎从口袋里摸出个小东西,"刚才在院墙外发现的。"
那是个微型摄像头,还粘着片树叶做伪装。
"叶知秋?"我心头一紧。
青翎摇摇头:"她没有这种设备。"她掰开摄像头,露出里面的芯片,"军用级别,还有生物识别功能。"
芳芳倒吸一口凉气:"你是说......"
"有人在找灵兽。"青翎的指甲变成淡蓝色,"不止是玄鸟。"
我突然想到《云山风物志》里的记载:"书里说青云子当年抓了很多灵兽,会不会......"
"他的传人还在继续。"青翎望向远山,"而且手段更高明了。"
当晚,我们聚在厨房研究那本古书。灯光下,书页上的图画仿佛活了过来:火狐的眼睛会随着角度变化而转动,山猫的毛发在烛光下泛着微光。
"这墨水掺了灵兽血。"芳芳用放大镜仔细观察,"我奶奶说过,这种墨能保存千年不褪色。"
翻到记载青云子的部分,我们发现页边有褪色的批注,字迹与正文不同:"甲子年三月初七,青云子携铜铃入山,百兽震惶。玄鸟王率族众阻之,伤其右翼,夺幼雏一枚......"
"幼雏?"我看向青翎,"是你吗?"
她摇摇头,翅膀不安地收拢:"我出生在保护区。可能是......"她突然停住,指向书页角落的一行小字,"看这里!"
那行字几乎被虫蛀没了:"......雏赠李家抚养,以报救命恩。"
我们面面相觑。芳芳第一个反应过来:"欢喜哥,你爷爷养过玄鸟?"
"不可能!"我脱口而出,"我从没听......"话到一半突然卡壳,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——小时候在后山见过爷爷对着月亮说话,他面前似乎有个蓝色的影子......
青翎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,指甲上的蓝光更亮了:"不是爷爷。"她抬头看我,"是你。"
"我?"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,"我怎么可能......"
"你七岁那年,"青翎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,"在山里救了一只受伤的小鸟,蓝色的。"
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。那年夏天,我在溪边发现只奄奄一息的小鸟,羽毛是罕见的蓝色。我把它藏在树洞里,每天偷拿厨房的米粒和肉末喂它。一个月后,小鸟不见了,只留下片蓝色羽毛......
"那是你?"
"是我姐姐。"青翎的声音轻得像风,"她回去后告诉了我你的气味。"
我头皮发麻:"所以你们早就......"
"缘分。"芳芸突然插嘴,眼睛盯着书页,"你们看这个!"
她指着幅插图:月光下,一个农夫打扮的人站在院子里,周围环绕着各种动物,最显眼的是停在他肩头的蓝色大鸟。图画下方写着:"灵兽护主,家宅平安。"
"李家祖上就与灵兽有缘。"芳芸兴奋地说,"难怪旺福和招财......"
话音未落,后院传来"扑通"一声巨响,接着是旺福的狂吠。我们冲出去,发现鱼塘边的老槐树倒了,树根处露出个黑洞。
招财蹲在洞口,尾巴炸得像鸡毛掸子。我拿手电筒一照,洞里赫然是排向下的石阶!
"地窖?"芳芸疑惑道。
青翎的翅膀完全展开:"不,是密室。"
石阶上长满青苔,显然多年无人踏足。我们小心翼翼地往下走,空气越来越冷,带着股陈年的霉味。台阶尽头是扇木门,门环上挂着把生锈的铜锁。
"让开。"招财突然开口——没错,它真的说了人话!虽然声音尖细得像捏着鼻子说话。
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只平时只会"喵喵"叫的胖猫,它优雅地走到门前,爪子按在锁上。一道银光闪过,铜锁"咔嗒"一声开了。
"雪豹灵兽的破禁爪。"青翎轻声解释,"能开各种锁。"
推开门,手电筒的光束照出了个十平米左右的石室。墙上挂满各种兽皮和标本,角落堆着泛黄的笔记本,正中央是个石台,上面放着个水晶匣子。
"爷爷的......工作室?"我喉咙发紧。
芳芸已经翻开一本笔记:""1987年4月15日,玄鸟再现,追至断崖处失去踪迹......""她快速浏览,"你爷爷一直在记录灵兽的踪迹!"
青翎走向水晶匣子,翅膀上的羽毛根根竖起。匣子里铺着蓝色绸缎,上面放着片巴掌大的金色鳞片,在黑暗中自发微光。
"龙鳞......"她的声音发抖,"而且是五爪金龙的!"
我倒吸一口凉气。龙在《云山风物志》里只是传说中的存在,连插图都没有。
匣子底部压着张纸条,上面是爷爷的笔迹:"留于欢喜。若灵兽现危,持此鳞往云海峰,叩石三下,自有人相助。"
"云海峰......"我回忆着,"是北边那个终年云雾缭绕的山头?"
青翎却脸色大变:"不能去!那里是......"
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。整间石室剧烈摇晃,碎石从天花板簌簌落下。
"地震!"芳芸尖叫。
我们踉跄着往外跑。刚冲出密室,就听见院外传来引擎声,接着是扩音器的喊话:"里面的人注意!我们是特别行动队,请立即出来接受检查!"
透过窗户,我看见至少五辆黑色越野车把农家乐团团围住,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正在架设设备,其中两人手持的仪器和叶知秋的一模一样。
"不是政府的人。"青翎的瞳孔缩成细线,"他们衣服上没有标识。"
旺福突然人立而起,前爪搭在我肩上——它现在几乎和我一样高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。
"欢喜哥......"芳芸声音发抖,"怎么办?"
我握紧那片龙鳞,冰凉的触感让人莫名安心:"分头行动。芳芸带招财去镇上找你奶奶,我和青翎、旺福从后山走。"
"去云海峰?"青翎抓住我的手腕,"那是囚禁灵兽的监狱!"
"但爷爷说......"
一声巨响打断了我。前院的大门被撞开,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。
"没时间了!"青翎猛地展开翅膀,"抱紧我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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