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像刀刃般刮过奥德萨港,卷起冰碴拍打在埃里希脸上。医疗船"海因里希号"的轮廓在暴风雪中时隐时现,船身随着黑海的怒涛起伏,钢铁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伊万最后的血迹在码头木板上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,延伸至一艘被遗弃的巡逻艇——艇身布满弹孔,柴油混着血腥味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凝成淡黄色的雾。
"48小时..."埃里希攥紧医疗包,红色安瓿在他掌心留下齿轮状的压痕。远处突然传来钢板扭曲的尖啸,医疗船第三层舷窗爆出蓝绿色火光,将雪花染成诡异的霓虹色。某种直觉让他扑向掩体,下一秒,整扇舷窗像被巨兽撕咬般向外迸裂,玻璃碎片带着黏液划过他的耳际。
攀上船身的铁梯结满冰凌,每攀爬一步都像握住刀锋。当埃里希翻越栏杆时,甲板上的景象让他的胃部痉挛——五具穿防化服的尸体以祈祷姿势跪成一圈,面罩里凝结着粉红色冰晶。其中一具尸体胸前别着党卫军医学部的雪绒花徽章,徽章下压着被血浸透的电报纸:"...元首命令固守迈科普...不惜代价..."
船舱内部比暴风雪更寒冷。走廊墙壁上布满指甲抓痕,每隔三米就有一盏应急灯,在浓稠的黑暗中切开一道道血色光幕。埃里希的军靴踩到某种黏腻物体,低头看见地板上蜿蜒着蓝色菌丝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一截断指。菌丝群在接触靴底时突然收缩,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超声波。
"你迟到了,哥哥。"
玛格丽特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,埃里希的瞳孔骤缩。阴影里走出一个穿染血护士服的女孩,金发间缠绕着蓝色菌丝,右眼是完好的翡翠绿,左眼却爬满蛛网状血管——和照片里的安娜如出一辙。
"你明明在黑天鹅就..."埃里希的喉结滚动,消毒水记忆涌入鼻腔。那时他以为妹妹死于枪伤,但现在她溃烂的脖颈处分明插着半截玻璃安瓿。
"死亡是最温柔的谎言。"玛格丽特歪头时,菌丝从她耳孔簌簌掉落,"克劳斯医生发现菌株在脑死亡后活性反而增强。"她突然用安娜的声音说俄语:"伊万同志应该快到了吧?"
通风管道传来重物拖行的闷响。埃里希后退时撞到手术台,金属托盘坠落,发出惊雷般的轰鸣。借着翻滚的镊子反光,他看见天花板倒悬着数十个茧状生物囊,每个里面都裹着融合程度不同的人体。最近的囊体突然破裂,掉下来的东西让他脊髓结冰——那是穿着苏军制服的伊万,但左臂已经菌丝化,指端开出蓝莹莹的伞状孢子。
"一月反攻..."伊万的声带像老旧收音机般杂音刺耳,"朱可夫用三十万尸体...换德军坦克燃油结冰..."他的瞳孔时而扩散时而收缩,仿佛在与体内菌株争夺控制权。埃里希突然明白红色安瓿的真正用途——不是治疗,而是让宿主保持清醒足够久,直到细菌完成石油降解突变。
玛格丽特用手术刀划开伊万的制服,露出胸口的子弹伤:"希特勒解职三十位将军时...克劳斯正在这里给元首写报告..."溃烂的皮肤下,埃里希看见菌丝组成德文字母——"雪绒花绽放日:1月18日"。
船体突然倾斜,所有菌囊同时发出荧光。在令人窒息的蓝光中,埃里希看清了舱壁上的作战地图:希特勒用红铅笔圈住的高加索油田,与斯大林的反攻箭头相撞处,标注着"投放坐标"。而今天正是1月16日——冯·赖歇瑙元帅空难的日子。
"费多尔·冯·博克接任时..."伊万的菌丝突然缠住埃里希的手腕,"他根本不知道...迈科普油田的防御工事里...埋着什么..."
玛格丽特的笑声混合着船体断裂的哀鸣。她撕开护士服,露出胸腔里跳动的蓝色菌核:"哥哥见过柏林动物园的蚁群吗?工蚁至死都以为在为女王服务..."她的肋骨突然刺出皮肤,像绽开的机械花,"可真正的女王...早在占领波兰时就转移到了莫斯科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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